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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甜忙道:“好好好,你快去,但是一定要好好說哦。”

許陸沒有回她這句話,大步走向酒吧。

等許陸再回來,郝甜遠遠看到一大一小緊挨著往車子這邊走來,大的夾著小的脖子,不由分說地將人劫持了過來。

等到了車旁,郝甜麻利地下車,幫忙打開後座車門。

許陸趁機強硬地將人塞進了車裏,還砰地關上車門。

許煜磕到了頭,怒吼:“許陸我、日……”

罵個臟話都不痛快,許煜一腳踹在駕駛位上。

郝甜趴著車窗:“弟弟你冷靜一點啊。”

許煜:“冷靜nm!”

本來在等郝甜上車的許陸瞬間炸了,拉開車門上車,把人堵在角落裏狠揍了兩拳:“你tm罵誰,老子弄死你!”

郝甜趴在窗邊目睹了全過程,整個人都驚呆了。

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,大喊一聲“許陸”,連忙打開車門上去拉架:“幹什麽,別打了。”

許煜還在負隅頑抗:“我罵了怎麽了,我說我幫同學忙不可以嗎,你們一個個我做什麽都攔著,你們都tm憑什麽,憑什麽!誰tm剛剛說我十八成年了,說完就忘了嗎……”

許陸任許煜臟話連篇,沈著臉抽下大衣上的系帶,竟把人手和腳捆在了一起。

郝甜本來手足無措地跪在座位一角,這下:“!!!”

許煜還沒罵累,許陸卻氣喘籲籲,將人綁好了回到座位上:“回去跟你媽好好說,別tm在我面前說蠢話。”頓了下,又緩聲道,“郝甜來前面。”

郝甜沒理他,爬過去先對正不斷罵臟話的許煜道:“你閉嘴!”

她那一聲不大不小,但莫名氣勢十足,許煜頓了下,正要再接著罵,卻被郝甜不輕不重地抽了一巴掌。

許煜終於楞住了。

因為他深知嫂子是個什麽人,一個好到沒脾氣的人。永遠都是笑瞇瞇的,好像從不和人生嫌隙。

終於清凈,郝甜一邊給他解綁一邊道:“我替你哥給你道歉,至於你剛剛問候我媽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,畢竟我打了你你哥也打了你。以後可不許說你哥哥嫂嫂一起欺負你。”

許煜冷著臉活動手腳,垂著頭又開始一聲不吭。

郝甜收好腰帶,爬回前座,對一直看著她的許陸笑瞇瞇道:“好了大陸,回去吧。”

Chapter 5

等到小區,時間已經很晚,後座傳來細微的呼嚕聲,郝甜握著手機,安靜地靠著座椅,頭微偏,好像也睡著了。

許陸將車子緩緩停穩,車燈晃過去,照亮站在別墅門口的一道身影。

秦悠披著大衣,裏面是珊瑚絨的睡衣,抱臂看著這邊。

秦悠年紀已經不小了,等過了年就有五十一了,但歲月卻像在她臉上停滯了,讓她那張精致的臉看起來好像只是三十出頭,倒是雍容的氣質暴露了她其實已經年過半百。

等許陸停穩,她沿著石子路緩緩走過來,先是走到副座旁,敲了敲車窗。

車裏郝甜反應很快地將車窗降下來,喊道:“媽。”

秦悠退開一點:“路上沒睡著?”

郝甜一邊下車一邊道:“沒有,睡不著。”

其實是怕許陸一個人開車無聊,但兩人路上也沒怎麽聊天解乏。

那邊車裏還在打呼嚕的許煜被他哥敲醒,一邊茫然地四處看看,一邊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,結果扯到嘴角的傷疼得嘶了一聲。他惱火地嘖了一聲:“你怎麽不幹脆打死我算了,大家都省事。”

許陸道:“我也想。”又回了駕駛座。

許煜癟著嘴憤怒地比了個中指。

下車後在看到秦悠的時候才算徹底清醒,許煜蔫蔫地喊了聲“媽”,隔老遠站著不願近前。

秦悠笑道:“怎麽不過來,怕我吃了你?”

“沒有。”許煜垂頭喪氣地否認,慢慢走過去。

借著院裏的燈,秦悠看到許煜臉上的傷,笑容和藹地道:“誰打的?”

許煜道:“許陸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哥。”許煜不情不願。

秦悠微微笑:“倒是幫我省事了。”

許煜賭氣般撇開頭。

秦悠:“行了,進屋吧。”她說完扭頭看一眼郝甜。

郝甜意會,知道她是在詢問自己要不要一起進去,許陸停車去了,她指指車庫,意思是等許陸一起。

秦悠也不管她,推著小兒子的肩膀進屋。

許家別墅不大,但勝在精致,夜色裏朦朦朧朧的也別有意趣,郝甜一邊等許陸一邊打量周圍。

她來過不止一次了,準確地說應該是四次,不算這次。

最近一次是中秋節,一家團圓,連許陸那個忙得腳不沾地,一年到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導演父親也終於現身。

第三次是結婚,他們在這座別墅裏辦了一次家宴,郝甜的父母也在。

第二次是見家長,在她大四畢業的時候。許陸特地挑了一個父母都在的時間帶她來這,她膽子小,嚇得差點不敢說話,和秦悠許超夏對視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,後來還很擔心他們不喜歡她。但出乎意料的,許陸和她結婚,他們一點意見也沒有。

第一次在大三,許家家人都出去度假了,傭人也得閑放假,許陸帶郝甜來住了兩晚,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,郝甜把自己徹底交給了他,就在他的房間裏。

時隔久遠的事情,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心口發熱。

郝甜捂住臉,卻捂不住像小兔子一樣亂跳的心臟。

許陸停完車過來,一點也沒意外郝甜在門口等他,上次中秋也是,秦悠讓她先進去她也不願,非要等。

許陸看到郝甜的同時,郝甜也看到了他,像只小袋鼠一樣蹦過來,被許陸穩穩接住。

“冷不冷?”許陸捉住她的手。

郝甜搖搖頭。

手是熱的,許陸沒多說什麽,只道:“以後進屋等,”又道,“夏天允許你在外面等。”

郝甜晃著他的手,笑道:“進屋還叫等啊。”

許陸:“我說是就是,聽話點。”

郝甜:“哦。”

許陸板著臉,走到門口,笑出來:“笨。”

郝甜掐他,心想,哪裏有你笨啊。

秦悠把許煜叫去了書房,客廳冷冷清清的只有許陸小兩口,許超夏依舊沒有回來,據說是在橫店拍新戲,大年夜都不一定能趕回家。

許超夏是喜劇導演,拍了幾十年喜劇,在業界也算小有名氣。郝甜初中還看過他拍的電影,最喜歡他的《天地人》,滿滿的冷幽默。那個時候他還不怎麽出名,大家都喜歡看周星馳寧浩,喜歡一個毫無名氣的小導演的郝甜大概也算特立獨行了。

許超夏火起來是在郝甜剛和許陸確定關系的時候,她大二,第一次交男朋友,她媽媽孟效同志很時髦地上網買了兩張票,告訴她談戀愛就要看電影,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。

郝甜信了,請許陸看了他父親的成名作。

而那是許陸第一次看自己父親的作品,這件事在郝甜大學畢業搬離學校的那個晚上,她才從許陸口中知道。

那個晚上他們窩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裏,看了許超夏的《天地人》,許陸抱著她,從頭冷漠到尾,結束的時候湊在她耳邊,聲音溫柔:“甜心,想不想見他?”

郝甜那時毫無察覺,茫然問:“見誰?”

“許超夏。”

郝甜楞了一下,笑道:“別開玩笑了,大導演哪能說見就見啊。”

許陸靜了一瞬,盯著片尾的黑底白字輕聲道:“他是我爸爸,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看的那部電影,是我長這麽大頭一次看他的電影。”

許陸,或者說許家兄弟,都跟父親的關系不好。

因為郝甜的原因,許陸好歹還看過自己父親的作品,許煜卻是走到電影院裏連易拉寶都不會瞥一眼的人。

究其原因,無非是家庭事業不能兩全。

那個晚上許陸抱著郝甜還說了一句話:“我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,甜心,我只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,一輩子都陪在我身邊。”

Chapter 6

許陸去洗漱了,郝甜還在逛論壇。

那個跟藍色酒吧有關的帖子有了新進展,樓主傳了新圖上來。郝甜的那個回覆下面排了好幾樓,全是這樣的:

“這位朋友,說出你的故事。”

郝甜看隊伍排得實在太長,好心回了一句“小叔子剛成年去了這家酒吧,我沒忍住多想了點……”。

回覆完後郝甜沒再管,又點開看了看樓主的新圖。依舊是艷舞圖,郝甜看了兩眼默默關了。

刷新後樓主又傳了一條視頻鏈接上來,郝甜隨手覆制到瀏覽器打開。她沒關聲音,視頻一放出來就是勁爆的搖滾樂,畫面燈光五顏六色,足以閃瞎眼。最重要的是,視頻裏跳艷舞的少年看得很清楚。

身高腿長小蠻腰,身上沒有二兩布。

郝甜唰地將視頻關了,一擡頭,對面許陸正一邊脫毛衣一邊走過來:“怎麽了,看什麽?”

郝甜鎮定道:“沒看什麽。”

許陸也沒再問,上床換睡衣。

郝甜收好手機,慢慢躺下來,背過身。

許陸傾身關了燈,湊到郝甜耳邊,笑聲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:“沒看什麽這麽緊張,甜心不老實。”

郝甜憤憤踢了許陸一腳:“哼,就知道欺負我。”

許陸笑著抱緊她:“這樣也算欺負。”他將手探進郝甜睡衣裏:“這樣呢?”

倆人是新婚夫妻,床事上熱衷點也無可厚非,雖然郝甜有點累,但還是打算縱容他一次,只是正要進入狀態,她突然想起一事。

“我差點忘了,”郝甜捉住許陸的手,“大陸,你以後不要隨便打人了。”

許陸靜靜看了她一秒:“今天嚇到你了?”

郝甜自黑暗裏搖搖頭,又轉過身來抱住許陸:“沒有,我只是覺得你以後脾氣別那麽急,像今天這種情況,你可以和許煜好好說。”

好好說也不會聽,在這個家裏生活了二十幾年的許陸,和弟弟相處了十幾年,自然清楚弟弟是什麽脾氣。但他還是答應道:“好。”

他也不是急,今天那種情況,揍許煜一頓是讓他聽話最簡單快捷的方式,但郝甜不喜歡他這樣他就不這樣。至少在她面前,不會再表現出這樣暴戾的一面。

第二天一早,郝甜醒來,許陸已經不在床上了。

這是郝甜第四次在許家過夜,本來想著已經是人、妻了,早點起來給婆婆留個好印象,結果還是失敗了。

要是大陸同志不那麽勤快就好了。

郝甜下樓的時候剛好遇到許煜,晚上還看不太清,白天倒是能看到他臉上被許陸揍出來的淤青。

許煜和許陸不是同一個風格,明明是同樣的父母,但許煜明顯更像母親,長相更陰柔一點,五官精致,顯小,最出色的是他的眼睛,眼尾上挑,細長,微微泛紅。以郝甜不摻私人感情的審美來說,這個家長得最好看的人毫無爭議是許煜。

他皮膚太白,顯得沒什麽血色,嘴角和顴骨處的淤青就顯得格外刺眼。

擦肩而過時郝甜喊住他:“我拿點藥給你擦擦吧。”她伸手指指自己的臉。

許煜腳步都沒頓一下,越過郝甜:“不用。”

郝甜追著他背影:“真的不用嗎,有傷不太好看啊。”

許煜這回停了一下,但他很快又繼續往樓上走:“哦。”

郝甜等見不到他身影才繼續下樓,但就在還剩下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,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背後喊她:“餵,你那個藥好不好用?”

郝甜其實沒藥,她只帶了一瓶路上醒神用的風油精,俗稱萬金油,包治百病,郝甜像個神棍一樣給許煜介紹,許煜便一直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。

郝甜像個路上搞推銷的:“有沒有用,試了就知道。”

許煜伸手要來拿,郝甜動作敏捷地讓開:“幹嘛?”

許煜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嫂子:“給我擦傷口啊,幹嘛?”

郝甜略略尷尬地輕咳一聲:“我就這一瓶,我給你擦。”

許煜切了一聲,滿臉鄙夷:“至於嗎,這麽小氣。”

郝甜:“你不懂,這個牌子的風油精雁城根本買不到,我家那邊才有,這一瓶還是我搶我媽的。別的牌子的都沒這個好用。”

許煜不耐煩:“行行行,我就在你這塗行了吧,塗完馬上還給你。”

郝甜松口:“那行,你去洗手間吧,裏面有鏡子。”

許煜拿著風油精去了洗手間,郝甜便在外面玩手機等他,結果過了一會裏面突然傳來哀嚎聲。

“我靠。”許煜在廁所裏暴躁地罵臟話。

郝甜嚇一跳,扔了手機沖進去:“怎麽了怎麽了?”

許煜轉頭看她,表情無比恐怖:“這他媽什麽鬼玩意啊,進眼睛了。”

許煜眼睛通紅,不停流眼淚,小模樣當真可憐又可愛。

郝甜看了又急又好笑:“你怎麽塗的啊,塗到了眼睛裏?”

許煜:“我就這麽塗的。”他一邊說一邊做出往臉上倒東西的手勢

郝甜讓他蹲下來,取了濕毛巾給他擦眼睛,看到他動作哭笑不得:“你就不能先倒手上再抹臉上嗎?”

許煜被郝甜按著擦了好一會眼睛,像是還有些難受,聲音都沒那麽元氣十足了:“……誰知道一倒能倒那麽多,明明口那麽小。”

郝甜被他打敗了,按著他又擦了一會,剛要收手,就聽身後一個人問:“你們在幹什麽?”

與此同時許煜也問了一句:“你用的誰的毛巾?”

Chapter 7

許陸本來只是上來看看郝甜醒了沒,沒想到看到這麽一言難盡的一幕。

郝甜站在倆人中間,莫名尷尬,她選了一個後果可能會好一點的問題回答:“我給許煜藥,讓他擦下傷口,結果他不小心擦到眼睛裏去了。”

許陸皺著眉,將郝甜拉開,很不給面子地道:“你管他做什麽?”

郝甜被拉得踉蹌了一下,更加尷尬,沖對面滿臉不高興的許煜道:“那什麽,你還好吧?”

許煜將手裏的風油精扔到盥洗池裏:“好個屁。”說完他從倆人身邊擠了過去。

許陸額頭青筋直跳,又有打人的沖動。

許煜走的時候眼睛通紅,郝甜擔心地目送他,不安道:“他不會有事吧?”

許陸冷道:“他能有什麽事。”

郝甜這才註意到老公有小脾氣了,拉拉他手,聲音又柔又軟:“大陸?”

許陸繃著臉:“喊什麽,吃早餐了。”

郝甜委屈兮兮又喊了一聲:“你怎麽了嘛?”

許陸強硬地牽著郝甜往門口走,被郝甜喊得腳步一錯,但很快又無情道:“沒什麽。”

聲音硬邦邦的,還沒什麽,郝甜卻莫名想笑,眼珠子一轉,突然將手從他手心抽了出來:“不說算了。”

誰還不是小公舉了,hin!

許陸猝不及防,還被老婆甩了個後腦勺,差點沒反應過來。

郝甜故作生氣,氣勢洶洶沖到門口,正要開門,一只大手伸過來將她攔腰扛起,還拍了一下屁股。

拍了一下屁股!

郝甜難以置信地瞪大眼,臉唰地通紅,兩頰溫度像燃了一把三昧真火。

“許陸你幹什麽?”

“幹什麽……”許陸冷著臉將她扔在床上,正要說“教訓你”,就聽郝甜十分果斷,十分順溜,十分霸道總裁地:“幹你。”

許陸:“……”

倆人互瞪半秒,郝甜猛地反應過來,哀嚎一聲要往被子裏鉆。

許陸反應飛快地要把人翻過來:“寶貝,甜心,你說什麽?”

郝甜緊緊揪著被單不松手,臉牢牢埋在被子裏,感覺自己要炸了。

許陸從她腰間穿過去,眼神很危險,聲音很溫柔,誘哄她:“甜心,乖甜心你說什麽?”

郝甜死活不肯說話,只發出壓抑的痛恨的聲音。

許陸伏到她身上,一手摟腰一手撐在她臉旁牢牢困住她:“乖甜心,告訴老公,你說什麽?”

郝甜還是不說。

許陸很有耐心地繼續逼她,越湊越近,聲音越來越溫柔。

退無可退,狗急跳墻的郝甜一口咬在許陸脖子上,嗚咽道:“以後再也不混論壇了。”

那是不可能的。

許陸不痛不癢,索性躺下來將人抱進懷裏:“笨死你。”

笨的程度還升級了,郝甜生無可戀,很需要老公親親抱抱舉高高了。

外面響起敲門聲,許煜不耐煩的聲音響起:“幹嘛呢,吃飯了,有什麽事就不能晚上做嗎?”

許陸難得好心情,回覆他弟弟:“行了,馬上就來。”

敲門聲立刻停了。

許陸要把老婆從懷裏摘出來。

郝甜哭唧唧道:“我不活了大陸。”

“好,”許陸又湊到她耳旁,“幹完再說。”

郝甜:“……”

好想休夫怎麽辦?!

下去吃早飯的時候秦悠施施然掃他們一眼,慢悠悠道:“怎麽這個時候才下來?”

郝甜正要道歉,說起晚了,就聽許陸道:“郝甜有點不舒服。”

秦悠“嗯”了一聲,挑了下眉:“怎麽了,有了?”

郝甜尷尬地咳一聲:“不是,就是頭疼。”

秦悠又“哦”了一聲:“要緊嗎,要不要看醫生?”

郝甜忙道:“沒事沒事,我用風油精擦一下就好了。”

秦悠像是聽到什麽奇怪的東西,詫異地反問道:“風油精?”

郝甜忙要解釋,卻又被許陸打斷:“行了媽,吃早餐吧。”

秦悠意味深長地掃一眼許陸,又看看郝甜,拿起餐刀餐叉,拖長了音:“行,吃吧吃吧。”

母親發了話,許陸十分自然地拖過郝甜面前的餐碟給她切培根。

郝甜想攔住:“我自己來吧。”

許陸不理會她,將牛奶端到她面前。

秦悠看一眼這邊,又將餐刀放下,掃一眼許煜,咳了一聲。

許煜埋頭吃面包,完全沒註意到。

秦悠又咳了兩聲,伸手摸頭發,掩飾尷尬。

郝甜默默憋笑,伸了手想去取婆婆的餐碟,卻被一只大手擋回來。許陸很快將郝甜那份切好,又取過母親那份:“媽,我幫你切。”

秦悠輕哼一聲,算作讚同,只是又看了一眼許煜,語氣意味深長:“小兒子果然還是靠不住啊。”

許煜擡臉,莫名其妙:“又他……跟我有什麽關系?”

Chapter 8

許家雖然人少,但是並不冷清,時常有秦悠的好姐妹找上門來。

這天來的是許煜同學喬耀的媽媽,秦悠讓大家叫她喬姐。

喬姐來的時候把她兒子也帶了過來,來了之後纖纖食指指指樓上:“去和你許煜哥哥玩吧。”

郝甜被迫坐在婆婆身邊,眼尖地看到喬耀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。

這喬耀長得和許煜一樣清秀白凈,倆人站一起估計更容易讓人覺得是兄弟。

秦悠聞言悠然道:“就大了兩天而已,叫什麽哥哥,年輕人不興這一套,許煜連他親哥哥都不叫,叫名字就可以了。”

喬姐道:“不行,我們家就興叫哥哥,大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都是大,就得叫哥哥。”

秦悠不和她爭執:“行行行,反正一個稱呼而已,叫得高興就好。”

喬姐欣慰地道:“秦姐還是這麽通情達理啊。”

秦悠微微笑,看一眼桌上的水杯。

郝甜坐在她身旁,眼觀六路耳聽八方,見狀連忙倒茶水,先給客人倒再給婆婆倒。

喬姐笑瞇瞇地道:“哎呀,秦姐這個媳婦兒不錯,模樣看著可乖呢,做事也利落。”

秦悠不喜不怒:“還行吧。”

郝甜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,有點懵,哪裏沒做好?

不過沒人管她心裏的那點小小的不安,關註點全在喬姐的大倒苦水上。

事情是這樣的,秦悠在小區裏扮演著一個知心姐姐的角色,大家有什麽事都愛和她說,因為和她說沒有任何風險,她的盡職盡責讓她看起來簡直像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心理醫生,她喜歡別人和她分享自己的故事,高興的不高興的,當然最好是不高興的。而她絕不會把別人說給她聽的故事再轉述出去,絕對守口如瓶。

最重要的是,她不會在你傾訴的時候肆意發表自己的見解,充分尊重你只想傾訴的心情。

其實,簡單粗暴地說,秦悠這種行為充分演繹了一句話:來呀寶貝兒,你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啊。

喬姐說故事之前看了一眼郝甜,顯然是有點介意她坐在這。

郝甜見狀滿心期待秦悠能放自己離開,誰知道秦悠慢悠悠道:“沒事,小甜不多嘴。”

喬姐可能是太想傾訴了,也沒再介意郝甜這個大型障礙物,這讓郝甜內心大失所望,表面上倒是裝的無動於衷。

喬姐這個故事只有三句話。

“秦姐你養過孩子你也知道,你許煜和我家喬耀也是一樣大,肯定更加能體會我的心情。養孩子不容易啊,我天天為他操心操肺,一心為他好,希望他能好好讀書,有朝一日成龍成鳳。結果他呢,天天跟我嚷著要退學,要出道當明星,你說這都什麽事啊?”

秦悠本來一副悠閑自在的姿態,聞言突然坐直了身體,面色有些不好看:“被我家那混小子帶的。”

喬姐唉了一聲,不讚同道:“說什麽呢,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,還你有糖我也不能少啊。他們都成年了,想幹什麽心裏門清著呢。”

秦悠冷哼一聲:“近墨者黑,你放心,再黑我也能給他洗成白水。”

喬姐聞言大驚失色:“秦姐你冷靜啊,孩子嘛跟他好好說就行了。”

秦悠笑笑:“我冷靜著呢,”說著她看向郝甜,“小甜,你上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?”

郝甜忙答應了,腳步輕快地往樓上走。

喬姐目送她,面帶笑容:“你這兒媳性格還挺活潑的嘛。”

秦悠回頭看了一眼,不辨好惡:“還行。”

郝甜沒聽清婆婆的回答,但走路已經下意識放慢了步子,穩重起來。

她去許煜的房間敲了敲門,過了好一會也沒人開門,她用力了點,又敲了一會,還是沒人來開。

她一籌莫展地在門口站了一會,正要下樓覆命,就聽身後有人道:“你那樣敲門他怎麽可能會開。”

郝甜回頭,秦悠正站在她身後,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的。

郝甜無措地喊了一聲“媽”。

秦悠冷著臉緩緩走過來,到郝甜身邊後她道:“你退後一點。”

郝甜依言退開一點,問道:“媽,喬姐呢?”

秦悠:“她回去了。”

與此同時秦悠也退了一步,話音一落地,她突然擡腿,一腳踹在門上。

郝甜:“!!!”

秦悠踹完門後站在那沒動,既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。

而門被踹後不夠兩秒,飛快被拉開。

房間裏令人嘆為觀止的景致也進入眼簾。

Chapter 9

許煜堵在門口,但郝甜不著痕跡地偏偏頭還是窺到了全貌。

垃圾遍地,衣服亂飛,沙發被推到角落裏,中間地毯上一個架好的ipad,放著節奏明快的音樂。開門的那一瞬間還有一道清瘦的身影飛奔過去,留下一道殘影。順便他邊跑邊做的動作好像是穿衣服。

郝甜:“???”

秦悠冷酷地和小兒子對視。

許煜在母親能將人凍成冰雕的眼神裏慢慢妥協,讓到一邊。

秦悠緩緩走進去,好像皇後娘娘駕臨皇子府邸。

郝甜想也沒想跟了上去,好像皇後娘娘身後搖扇子的宮女。

然而許煜將門砰地砸在了她鼻子上。

門外郝甜:“……”

秦悠聽到關門聲回頭看了一眼許煜,語氣淡淡道:“她是你嫂子。”

許煜偏著頭,一臉痞氣:“哦。”

秦悠掃了一眼門板,扭頭繼續往房子裏走。

她慢慢走到房子正中,略低了低頭,看了眼ipad屏幕。

那上面是一段舞蹈視頻,一個正當紅的天團,全是油頭粉面的男生,正跳著勁辣熱舞。

秦悠瞥了一眼就移開了眼,她將目光放到已經把衣服穿好的喬耀身上,看著他,眼神頗有些一言難盡:“小喬啊,你褲子沒拉好。”

喬耀尷尬地低頭看了眼褲子,看到拉鏈沒拉,紅色秋褲像朵牡丹花一樣閃瞎眼,瞬間臊得滿臉通紅,手忙腳亂地將褲子拉好。

秦悠找到沙發坐下來,看著他:“脫衣服幹什麽?”

喬耀低著頭,不敢和秦悠對視:“衣服穿太多跳不動,還要壓腿,就脫了外套和牛仔褲。”

秦悠冷冷哼了一聲。

許煜不耐地想插話:“媽……”

秦悠掃他一眼。

許煜立馬噤聲。

秦悠道:“你在跟著許煜學跳舞?”

喬耀低低嗯了一聲,小模樣簡直像個剛嫁過來面對著母老虎婆婆的小媳婦。

秦悠笑了一聲:“我這麽可怕?”

喬耀忙道:“不不不,不可怕。”

秦悠卻像聽不到他後面這一句,適然地往沙發上一靠:“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嗎?”

喬耀點點頭:“制片人。”

秦悠道:“但是你大概不知道,我最開始做的是場工,每天在片場打打雜,跑跑腿,動不動被人辱罵。那些明星可一個比一個大牌。我就這麽熬了九年,從場工熬到劇務,從劇務熬到制片,又從制片熬到制片主任,我退下來的時候,最後一部電影,我是監制。不是你徐叔叔的電影。是《藏月山莊》。”

喬耀又驚訝又敬佩地擡眼看秦悠。

《藏月山莊》當年可是頂級大制作,不止是班底龐大,其啟動資金放在今天和那些動輒上億投資的電影相比都不遑多讓,更何況《藏月山莊》後來還囊括了多項大獎,一直被奉為中國影視界的武俠經典影片。

秦悠卻看著房子正中的ipad屏幕:“我吃了多少苦,說出來真是難以置信。那個時候能夠熬出頭,連我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是個奇跡。娛樂圈,說得嚴重點,是個跟紅頂白人吃人的地方,這地方,最勢利。

許煜也跟我提過要出道,出於這樣的原因,我一直沒同意,他父親也一直持反對意見,從不帶他去片場。但是沒經歷過的事,別人很難感同身受,更何況你們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年輕。

你們告訴我,你們為什麽想出道,為了名利?為了興趣愛好?還是一時意氣用事?還是覺得對你們來說,有後臺,想出道想紅輕而易舉?”

房間裏安靜了許久。

倆人沒一個敢回答。

其實許煜曾經答過這個問題,但是明顯並沒有戳中秦悠心裏的點,所以一直到現在秦悠都未曾松口。

秦悠悠然地笑了笑,一個眼神將他們全部都看透了:“許煜曾經給我的答案是,他喜歡唱歌跳舞,所以他想出道。我覺得這個答案不靠譜,興趣是什麽?興趣是疲於奔命之後生活裏的一點慰藉,不是讓你用他來討飯吃的。你要是僅憑興趣就想進入娛樂圈,估計不到你紅的那一天,你就先倒下了。”她微微一頓,“知道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是什麽嗎?是第一條,名利。名利於人,就像人的一日三餐,缺一頓都餓得慌。當你第一次嘗到了那道美味珍饈,你就會念念不忘,並且再也回不到從前,從此吃什麽都不對,會越來越想要得到更多。當年,我就是這麽過來的。”

秦悠又站起來:“說實話,你們要是遵從內心,坦誠地告訴我,你們想要享受站在舞臺上被人仰望追捧的感覺,我也會同意讓你們去試試。都沒那個自信說出這樣的話,你們又憑什麽覺得自己出道後就一定能紅?”

秦悠看看喬耀,又看看小兒子,她走到門口,輕輕拍了拍兒子瘦骨嶙峋的肩:“十年磨一劍,一朝試鋒芒。再修煉修煉,不說十年,三年後你們要還有這樣的心性,我必然讓你父親為你們保駕護航。你說是興趣,我看,意氣用事占的成分更大。”

許煜有些著急地張嘴喊了一聲:“媽……”

秦悠笑笑,打斷他:“要是三年時間你都等不急,註定你一事無成。”

秦悠推門出去了。

喬耀有些擔心地看著許煜。

許煜靠了一聲,走過去收好ipad:“行了,先這麽著吧。”

郝甜在樓梯遇到了從許煜房間出來的秦悠,忙有些緊張地站端正,簡直像小學時候遇到了教導主任。

秦悠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,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道:“你好福氣啊,我兩個兒子,被你撞上最好的那個。”

郝甜不明所以。

晚上許陸終於回來了。他白天去了一位客戶家,據說房子設計上有些問題,造成施工困難,找他臨時改設計圖。

郝甜接到他就像受苦受難的老百姓接到了八、路、軍,親切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,就差把歌唱了……當然事實上並沒有這麽誇張,她只是主動幫忙洗了個澡,好吧,這在許陸看來讓他受寵若驚的程度和前者是一樣的。

熱氣繚繞的浴室就像人間仙境,郝甜踩在許陸的腳背上,靠在他肩頭,沒精打采地:“這什麽客戶啊,大過年的還裝修,不要過年啦。”

許陸抱緊她,手不老實地滑過她腰窩,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:“怎麽了,早上還好好的,還催著我出門,晚上回來就不高興了?”他頓了頓,伏到郝甜耳邊,“寶貝甜心受委屈了?”

郝甜搖搖頭,水鉆到她眼睛裏,眼眶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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